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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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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段繾起了個大早, 這是她正式住進晉南王府後的頭一天,按理是該去拜見公婆的, 但她這裏的情況有點特殊, 她的公爹晉南王和她夫君霍景安父子不和, 她名義上的婆母晉南王妃也不是她夫君的生母, 而是晉南王後來續弦另娶的,再加上霍景安並沒有要帶她去拜見他們的意思,她也就乖覺地沒有多問。不過今天她依舊有一大堆事要忙碌,首當其沖的就是和霍景安一起去往容興堂接受府中眾人的拜見,用霍景安的話來說, 就是“讓他們認認女主人, 也順便立一下你的主母威風”。

因此, 她今日沒有像在永州和船上時那樣只讓采蘩采薇兩個人來服侍她, 而是喚了顧媽媽等一幹人進來, 丫鬟婆子圍了一堆地伺候她洗漱起身,穿的衣裙也不似往日那般輕便, 讓采蘩取來件春梅紅的百花穿蝶裙穿在身上, 裙擺以金線層疊勾勒, 一動便似風過花叢, 端莊華貴,又在手臂上挽了條煙霞色的雲錦披帛,在頸上環了圈五彩瓔珞同心佩, 左手腕套了對金釧雙鐲, 另一只手上仍然戴著霍景安送給她的那枚鏨花銀鐲, 秀發綰起梳了一個傾城斜雲髻,佩戴瑪瑙纏絲流蘇墜,發髻正中端正簪了一支五鳳銜珠釵,點朱唇描黛眉,整個人打扮得光彩耀目,讓人不敢逼視。

在段繾忙著梳妝時,霍景安也在房裏另外一頭洗漱更衣,不過他的衣裳不比段繾繁雜,很快就穿好了一身寬袍正裝,坐在一邊看著段繾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妝打扮。

等段繾穿戴好了,站起身轉過來面對他時,他望過去的目光就是一亮,笑著起身上前“你這身打扮,可真是神仙妃子都比之不及了。”

段繾先是莞爾一笑,“是嗎”又抿唇笑著斜覷他一眼,故意問道,“你說我今日貌勝天仙,那我以前打扮又是什麽樣的”

“貌比天仙,一顧傾城。”這一點如何難得倒霍景安,當下從容不迫地笑著回答,“不管你是何種打扮,在我心裏都是最美的。”

段繾若有所思地“哦”了一聲,眸光一轉,又拋了個問題出來“那你覺得,我哪種打扮最好看”

“你真要我說”霍景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。

段繾一楞,有些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,直到看見他的目光從她臉上往下滑去,落在自己的鎖骨頸間,她才反應過來,面上一陣發燒,咬著唇瞪向他“你一大清早的,就沒個正形”

“蒼天明鑒,可不是我要挑起這話的。”霍景安一派無辜地看著她,“而且我什麽都沒說,是你自己想歪了,可不能怪我。”

“你”

眼看段繾臉上蒙上一層羞惱紅暈,霍景安忙上前一步,握住她的雙手,半是安撫半是賠罪地笑道“好了,一大清早的,就別這麽生氣了,笑一笑”

段繾更氣了,把手從他掌心裏抽出來,橫著柳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“明明是你先在那裏說些胡言亂語,反倒讓我別生氣”

“我有說什麽嗎”霍景安笑意盈盈,“我好像只問了你一句話吧,旁的話我可是一句都沒有說。”

段繾被他氣得半天不能言語,深吸口氣,正要開口,顧媽媽卻在此時上前道“郡主,世子,已經到了用膳的時辰了,兩位看是在此處用膳,還是”

“傳早膳吧。”霍景安道,“擺在外間,我和郡主一道用膳。”

顧媽媽應了聲是,帶著采蘩等人退下去置備早膳。

等人都離開後,段繾重新把目光放回到霍景安的身上,眸裏還蘊著方才的不滿,卻沒開口,只是盯著他不說話。

霍景安知道她這是在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,彎出一個笑,重新執了她的手道“你還真要跟我置氣啊不過兩句玩笑話,你就要和我較真,也太讓我傷心了。”

他笑得實在好看,猶如清風朗月,段繾一瞧見他這個笑容,心底的惱意霎時就去了,老天爺似乎對他格外偏愛,把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他,就連簡簡單單一個笑容,都能這般攝魂心魄,讓人挪不開眼去。

不過氣消了並不代表她會簡單地放過他,當下輕哼一聲道“我是不想同你置氣,可不知道是誰,每次總挑惹我生氣的話說,難道就許別人惹我,不許我回話反擊,要一聲不吭地被人欺負麽”

霍景安被她這話逗笑了,擡手捏了下她滑嫩的臉頰“你這麽伶牙俐齒的,欺負人還差不多,還怕別人欺負你”

段繾沖他甜蜜蜜一笑“那敢問夫君,你現下在做什麽”

霍景安挑眉,右手順著她的臉頰滑到她小巧玲瓏的下頷處,指尖微勾,就把她的臉龐擡起了稍許,讓她仰視著看向自己。

“調戲你。”吐出這三個字,他就伸出另一只手去攬住面前人纖細的腰肢,把她帶向自己,同時俯身向下,吻住了那張朱紅瑩潤的嬌唇。

段繾杏眸圓睜,沒料到他居然會這樣做,而等她反應過來,回過神了之後,她就微微張啟了唇咬了霍景安的唇瓣一下。

她咬得不重,因為等會兒霍景安還要和她去容興堂訓話府裏諸人,不能在他唇上留下口子,所以就算此刻她心裏再怎麽想狠狠咬下去,也只能忍著力道,克制著咬他一口,讓這本是為了洩憤而有的舉動帶上了幾分暧昧調情的意味。

發覺到這一點,她立刻停止了動作,並伸手貼上他的胸膛,推開他結束了這個親吻。

霍景安直起身,睜開眼帶著笑意看向她,手依舊放在她的腰間。

他這眉眼含笑的模樣讓段繾發不出怒來,更何況他剛才的舉動雖然有些突然,但也算不上是輕薄,他們已經結為了夫妻,也沒有了輕薄這一說,她只是有點不喜歡他用這種方式來堵她的話。

她本想說霍景安一兩句,但目光掃過他的唇瓣,就一下子撲哧一聲笑出了聲,往後退開一步,離開了他的懷抱。

霍景安其實知道她為什麽發笑,但還是配合地問了一句“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麽”

段繾抿著嘴笑著搖搖頭,那樣子分明是有點什麽,但又故意不告訴他。

霍景安喚道“繾繾。”

既然他現在這副模樣能讓她這麽開心,那他不介意讓她再笑上一會兒。

段繾依舊不答,只是頰邊梨渦加深,眸子裏也盈滿了笑意,那樣子當真是嬌俏可人,讓霍景安有那麽一瞬間又蠢蠢欲動了起來,下意識往前踏出了一步。

段繾完全不知他此刻心裏的想法,回身坐到梳妝臺前,打開胭脂盒用小指沾了一點胭脂,對著鏡子細細塗補起來,剛才霍景安的那個吻把她唇上的胭脂弄花了,自然,他的唇瓣上也沾了一點胭脂,她正是為此才忍不住發笑的。

補好胭脂後,外頭也傳來了一點動靜,聽著像是顧媽媽在命人布置早膳,想來很快就會來叫他們去用膳了。

段繾思考片刻,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絹帕,站起來對霍景安招了招手。

“過來。”

那樣子有些像是在招貓逗狗,但她臉上帶著的甜美笑靨讓霍景安決定忽略這些小問題,依言上前,在她跟前立定。

見霍景安順從地來到自己身前,段繾翩然一笑,伸手拿帕子去擦他唇上沾著的胭脂,口中道“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擦胭脂,以後你要再這樣堵我的話,我可就真和你惱了。”

“我沒堵你的話。”霍景安絲毫不為她這威脅所動,松快笑道,“我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而已。”

“回答問題就回答問題,別對我動手動腳的,更不能直接親上來。”段繾輕嗔一聲,打量了一下他的嘴角,見胭脂全部被擦幹凈後,就收起了絹帕。

下一刻,采蘩的聲音透著垂簾傳了過來。

“郡主,世子,飯菜都已經備好了,可以用膳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她提高聲音回了一句,目光看向霍景安,還來不及說些什麽,就被他拉過了手,笑著帶出了裏間。

見狀,她也只得打消繼續說他的念頭,任由他拉著自己到外間坐下。

早膳比在船上時要豐盛許多,和她在長安嫁給霍景安後新婚頭一天起來用膳的程度差不多,湯菜糕點擺了滿滿的一案,也和昨天的晚膳一樣,加了幾道晉南當地的風俗小菜。

段繾今日著了一襲盛裝,不好再像在船上時那樣親力親為,就讓采蘩采薇立在一邊給她布菜,夫妻兩人用完早膳,就去了容興堂。

容興堂為王府正堂,楊洪和琴姑一早就帶著人在那候著了,見他兩人到來都低頭行禮,口稱“世子”、“郡主”,看來昨天霍景安在王府門口說的話已經傳開了,數百名仆役沒有一聲是稱呼段繾為世子妃的。

段繾跟著霍景安在堂前坐下後,楊洪就上到堂前,身後跟上來三個端著錦盒的小廝,裏頭分別是府裏仆從的賣身文契、府中流水的正冊賬本和庫房的鑰匙,都一一介紹了呈遞給她,又把手中花名冊遞上。

段繾示意顧媽媽和采蘩采薇上前收下,就笑著對他道“我初來府裏,許多事情都不清楚,還請來伯從旁協助,助我管理好這府中諸事。”

楊洪自然先應不敢,再表忠心,一番回答讓段繾很是滿意,讓他退至一邊後,就讓顧媽媽把花名冊呈上來,一一翻閱過去。

晉南王府裏的仆役比長安要多了數倍,堂下黑壓壓立著的一群人也表明了這點,在這種情況下,一個個親自點名問話顯然不是最好的方案,段繾就叫了采蘩來替她點名,問明那人身份職務,她在一邊聽著,時不時開口問兩句,但也多是針對那些一等的貼身丫鬟和小廝,一些小小雜役念完就過了。

這樣的措施大大節省了時間,但架不住王府人口眾多,等點完名後,日頭已經升到了上空,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,驅除了幾分深秋的寒氣。

段繾掃視過去,見下頭立著的眾人還是和一個半時辰之前一樣立得齊整恭敬,不聞一絲別聲,心裏就暗暗讚了一聲,看來霍景安把這府裏的規矩管得很嚴,她不需要太過擔心,雖然不清楚這些人是不是因為顧忌霍景安在場才這般恭敬,但也沒關系,她會讓他們知道這府裏的女主人是誰的。

這麽想著,她慢慢開口“一些關於規矩的話,我想你們心裏都有數,不用我再多費口舌和你們說一番。我也暫時不會改什麽規矩,府裏往常是什麽規矩,現在就還是什麽規矩,不放寬也不收緊,做得好有賞,做不好有罰。只一點,記住你們是王府的人,該有什麽氣度,就要有什麽氣度,若有那等作奸犯科之事,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。”

霍景安在一旁靜靜聽著,等她說完了,開口道“郡主既然嫁給了我,就和我一樣,是你們的主子,是這府裏的女主人,你們是怎麽聽命於我的,就怎麽聽命於她,別仗著原有一些體面,就不把郡主放在眼裏。若有人膽敢以下犯上、不敬郡主,就不用在這府裏待了。”

最後一句話讓琴姑心尖一顫,她是管事姑姑,不需要和府裏其他仆役一樣站在院子裏,只消跟著楊洪立在堂邊就行,霍景安在說這番話時面對的是堂下的眾人,可她總覺得這些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,不禁一顆心怦咚亂跳。

不論琴姑心裏如何作想,院子裏站著的眾人都比剛才要更加恭敬了,他們是知道霍景安說一不二的性子的,看來這位郡主怠慢不得,需仔細恭謹服侍。

段繾把他們的變化看在眼裏,微微一笑“這深秋天寒的,讓你們在堂下立了許久,也是辛苦,每人都拿一吊錢去打酒吃吧,暖暖身子。”

她生得極好,又穿了盛裝,烏發金簪,長裙披帛,看上去光彩灼目,就和霍景安說的一樣,恍似神仙妃子。堂下有人趁著行禮時偷瞄她的,都被她這通身的逼人氣度給震懾到了,連忙收了目光不敢再看,那些規規矩矩低著頭的,也都從她金線勾勒的層疊裙擺上看出了雍容華貴,心裏頭對這位女主人有了敬畏,等到段繾說了那些敲打之言、霍景安又在一旁撐場面後,更是心中一凜,只以為迎來了個嚴苛的主母,沒想到卻在最後得到了一份意外的賞錢,雖不至於人人都帶出喜色,卻是都默默生了幾分貼服之心。

看來,這位新主子並不像他們想得那麽嚴苛,想來只要他們恪守本職,今後的生活與從前並沒有什麽太大區別,或許會更好也說不定。

一吊錢,是府裏最末等仆役一個月的月錢,對於那些一等的丫鬟小廝來說,也是一筆不小的賞錢,因此這話一出,每個人的臉色都或多或少有了幾分改變。

這就是恩威並施了,而從眾人的表現來看,段繾這一招,用得效果極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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